正念大師卡巴金:人們正在失去理智,這正是我們需要覺醒的原因

前言:本文講述了正念大師卡巴金博士的另外一面;卡巴金博士通過把禪修從佛教中拿出來,首創了一種正念靜觀的方式讓整個世界都可以用來治療痛苦和抑鬱。 他談及了川普、「速食正念」和1979年一次十秒鐘的願景如何導致整個世界意識的改變。

在1979年的五月,麻省劍橋市的員警對喬. 卡巴金沒有半點憐悯。 這個男人現在被視為是“現代正念之父”,那時他只是麻省理工學院(MIT)的一個畢業生,以及跟黑豹黨(the Black Panthers)和法國劇作家讓. 日奈(Jean Genet)混在一起的反越戰抗議人士。

他回想道:「我整張臉都被打扁了」。 “他們在我的手腕上戴了一個叫'爪子'的工具,可以通過收緊帶來巨大的疼痛而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。 但是他們肯定留下了很多的痕跡在我的臉上。 他們把我拉到員警局的後面,把我痛打一頓“。

在今天,卡巴金已經七十三歲,他寧靜、有皺紋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從那次抗議而來的傷疤。 那時一個遊說全國大學一起支援抗議的旅程,演變升級變成暴力,讓他縫上了好幾針。

今天過後,他直接就坐了通宵的飛機離開波士頓,並坐在倫敦國會廣場的甘地像下面喘息。 他是要去跟世界各地的議員進行九十分鐘的演說,內容概括來說就是,他認為正念可以改變世界。

這位一度“非常大男人”的反戰分子,曾經對於麻省理工在核武器研究的角色很憤怒,而現在是西方正念禪修的迅速發展背後的催化劑,他在差不多四十年前,把佛教禪修重新發揮想像和再造,以適應現在的時代。

他跟其他人一起,在麻省理工醫學院為有長期疼痛的病人,利用佛陀所教的正念禪修基礎創新了一個八周的正念減壓課程,但是把佛教去除了。 “我竭盡全力地使課程更結構化丶並解釋它的方法,而盡量避免它被視為佛教丶新時代丶東方神秘學或無稽之談的風險。

卡巴金從1965年開始禪修,但是對於把佛法放下來卻沒有悔疚之意。 他說: “我是透過禪而走進這扇大門的,這是跟佛法最不相幹的其中一個方法。” 他講了很多關於佛法的事,以及佛陀的教導,但他不是佛教徒,他提到如果有人認為正念靜觀就是佛教,就像說因為地心吸力是由牛頓所發現的,所以地心引力是英國的一樣。

麻省理工正念減壓診所(UMass Stress Reduction Clinic) 在1979年開始運營,教導那些有長期背部痛症的人丶工業意外的受害者丶癌症病人,有時也有一些半身不遂的人。 卡巴金將正念靜觀定義為“有意識的丶不加批判地,留心當下此刻升起的覺察”。 透過聚焦於呼吸,其概念是去培育對身體及心一刻接著一刻的覺察,從而令身體及心理上的痛楚有所説明。

他說:「這樣的結果,通常都是理解到感受是不停流動變化的,就算最不愉悅的感受也是一樣,還有就是它們無常的特性。 “所以,他有些病人會找到方法”與自己的疼痛有了不同的關係“,而有些人就感覺疼痛減輕了。 他在1990年出版了有關這個診所的暢銷書,書名《多舛的生命》,講了生命拋給你的一切都全然接受的方法。

在2017年,卡巴金抖動著,當中帶著一種迫切的信念– 靜觀是一種“完全愛與明智的行為”,是我們時代所需要的,這是川普的時代,而且氣候變化與災難正在加劇,例如是葛籣費爾塔火災*。 (*譯者注:這個火災是2017年英國的一宗慘劇,一棟28層的住宅一夜之間被大火燒毀。 )

他已經創建了一個可以無限延伸的平臺。 從他的工作衍生出來的正念課程現在已經在英國推出,給學生、罪犯、公務員,甚至是政客。 在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(NHS,National Health Service)中,正念課程在某些方面是預防復發憂鬱的指定療法,在去年,有2256人次完成了八周的課程。 根據一個分析,當中涉及九次臨床實驗,這個課程可以減少復發的機率達到三分之一。 在美國,NBA的籃球隊伍-金州勇士隊(Golden State Warriors)在他們的教練史蒂夫·科爾(Steve Kerr)把正念定為這個隊伍的核心價值后,成為了這個練習最新的模範。

“他是這個世俗困境中的正念大使”,萊特(Lokadhi Lloyd) 這樣說。 她是倫敦一位禪修老師,曾經上過卡巴金的課:「沒有他,我想正念不能得到它現有的聲望。 “

支援者例如威廉. 凱肯(Willem Kuyken),牛津大學的臨床心理教授,甚至說卡巴金創新的工作,在未來的一天會被視為像達爾文和愛因斯坦一樣的深度。 凱肯說:「卡巴金在一個全新的領域做了他們在生物學和物理上做的事-人類心理和心靈的科學。 ”

卡巴金指出,正念應該被用在比現在所見到更大的地方上,最低層次是挑戰現在世界是怎樣運作。 這個最新的任務是他飛到倫敦跟15個國家的議員演講的原因,內容有關如何更有智慧去行動。

“如果這是另外一個熱潮,我不想參與其中”,他說。 “如果過去五十年我找到了一些更有意義、更療癒、更轉化和對社會更有潛在影響的東西,我會做那種。”

有些跡象說明瞭有很多其他人同意它的潛能。 在世界各地,一千八百萬人訂閱了“頭腦空間(headspace)”這個APP,以及通過他們的手機練習正念靜觀。

在一些商店裡面,不同系列的正念服裝-值得一提的是“一點點正念”緊身褲(唯一正念的好像是品牌的名字)-用來填色的書,甚至是數字連線遊戲,表明這個概念的無所不在-連卡巴金都笑說這是“麥當念(McMindfulness,意思是快餐正念)”

他的工作也吸引了懷疑論者,例如《佛陀的藥丸》這本書的作者法爾斯(Miguel Farias)和維哈密(Catherine Wikholm),他們提醒正念並不是萬能藥,並警告如果教導不當,會有黑暗的一面出現。

維哈密是一位臨床心理學家,曾經說過:「事實上禪修最初設計的目的不是要令我們更快樂,而是去破壞我們有獨立自我的感覺-這是我們在大部分時間感覺到,並以為自己是的人。 這點在科學和媒體的故事中經常被忽略。 ”

根據近期的一個研究,已經有20份個案報告或觀察研究,是關於人們在禪修中的經驗太過痛苦,而需要更加多的治療。 它們包括了「禪修引致的」精神錯亂、躁狂、人格分裂、焦慮、恐慌,以及再次經歷創傷性的回憶。

卡巴金和其他非常有經驗的老師指出這些是非常罕有的事件,還有多數跟密集靜修營有關,而不是規律的課程,在課程中參與者可能只是每天練習半個小時。 但是他也認同「百份之九十(研究正面影響)的研究是低於預期的」。,更多的研究是需要的。

卡巴金把精力投放到嘗試引入正念到國際政治的這個決定,不讓人感到驚訝。 1960年代末期在麻省理工的政治騷亂之中,他幫忙成立了「科學行動協調小組」去發起運動對抗大學跟國防部的工作,當中包括了多彈頭核子導彈的研究。

他的活動定期成了學生報紙“科技(The Tech)”的封面,當中他與支援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的諾姆·喬姆斯基(Noam Chomsky)同台出現,而在令一個場合他翻譯了法國劇作家讓. 日奈(Jean Genet)對革命的號召。 在行動以前,他們一起冥想,但是一個星期以後,報導說了他和其他人怎樣闖進麻省理工的一個會議,重複喊道:“去他的管理階層-停止戰爭研究! “已及”權力歸於人民。 ”

在1969年,他在一個會議上說:“我們在接近歷史一個重要而獨一無二的時刻。 我們在接近一個對大多數人來講是災難的時代– 人口過多,各種可想像的污染,包括心靈上的。

當我把這段在國會廣場讀回給卡巴金聽的時候,他的回應是迫切的。 “我們現在也擔心這些”,他說。 “川普比我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瘋狂... 這是我們當下的工作,去看看我們是否能夠維持一定程度的理智,以及認出那些跟我們對世界看法不一樣的人的恐懼和擔心。 當中的誘惑是掉進了別的分化的陣營,然後讓其他人非人化- 無論他們做什麼,他們都是錯的,而無論我們做什麼,我們都是對的。 ”

川普威脅要毀滅朝鮮就是一個證明人們在“失去理智”的例子,就如同密西根佛林特市的水源受鉛污染一樣。 這個月他到訪了一個地方,為受害者的福利發言,在2014年,這些人因為一個更換成未經處理水的水源的決定而成為受害者。 “人們的心如果不保持正念,就會陷入變成目光短淺角度的囚犯,把'我'放在一切事情的上面,”他說。 “我們太困在二元'我們'與'他們'的見解之中。 但是最終是沒有『他們』的。 這是我們需要覺醒的地方。 ”

卡巴金剛剛寫了一篇論文,爭論“在川普的優勢,以及他代表的力量和價值”、“流行的種族歧視丶員警暴力”以及“長期的社會及經濟的不公義”之中,“這反而可能是一個關鍵的時刻讓我們這個物種回到我們的感官上... 動員主流社會... 正念的力量。 ”

他到達英國下議院去做他的演講,但首先他必須要通過如同機場保安系統一樣的守衛。 當所有人都把他們的手提電腦拿出來掃瞄時,卡巴金拿出了一對看起來很古老的銅鈴,守衛看到以後感到很驚訝本來想沒收。 當卡巴金解釋它們是用來靜觀時,這使得嫌疑更大了,保安們都聚過來評定這個威脅有多大。 最後,當他說這是用來正念的時候,突然有一下他被認了出來,並被放行了。 這是卡巴金滿足的一刻: 如果守衛也能明白,這必須要繼續做下去。

靜觀是“極端的愛與理智的行動”可以説明管理恐懼和厭惡,他相信它們支撐著世界上很多問題。 導致差不多80個人命損失的葛籣費爾塔火災,也部分是因為決策者沒有正念- “深刻和真誠的聆聽”,很明顯他們對居民的投訴感到厭惡。

“因為使用便宜的鍍層,帶來了很多的表示和請願,要求去檢查建築物的安全。 人們在說:『這場火災是一個陷阱』“,他說,”因為那些人也沒有解決方法,或認為在政績上不重要,我想他們是刻意系統地去忽略的。 他們想:『關注那件事不是我的職責』。 所有人都說:『為什麼我們沒有做些什麼? ',但原因是沒有人說:『我們去關注下這是需要些什麼」。。

卡巴金在一個不那麼虔誠的猶太家庭出生,在曼克頓上城區長大,鄰近他身為科學家的爸爸工作的哥倫比亞大學。 華盛頓高地附近的街道是很粗暴的,他打趣說他是“世界上最不可能的禪修者-來自紐約的一個街頭小子。

他1965年開始禪修,那時他在麻省理工讀分子生物學,一個禪宗的佛教徒卡特羅(Philip Kapleau)的講座“對我有深刻的影響”。 在1979年,卡巴金已經結婚生子,並在麻省大學醫學院工作,他在波士頓以西80英里森林裡的一個靜修營,有一個十秒鐘的“願景”。 “是我靈光一現,這將不僅僅是一個可以操作的案例,同時也會產生長期的影響”,他說。

卡巴金預料正念診所會擴展到不同的醫院和診所,讓數以千計的實踐者能因為做好事來謀生“因為這太奇怪了,我很少會告訴其他人這個經驗”,他說。 “但是這太激動人心了,所以我決定盡自己所能全心全意去做”。

任何嘗試過靜觀的人都知道當心不停胡思亂想時,它有多難,這些思想有時候很簡單,有時卻不是。 面對難以捉摸的注意力,慢性疼痛患者是難以接受的,這種困難不容小覷。 但是有了卡巴金,他們有一個很有經驗的老師。 接近30年,“每天早上凌晨五點”,他會做瑜伽,然後在坐墊上靜坐。 直到2000年都在他都留在他的八周課程當中,透過書籍、指引禪修唱片、在靜修營的教導,以及無數的會議來散播它的影響力。

在2002年,威爾士的心理學家馬克. 威廉斯跟他劍橋大學及加拿大同事一起,將美國的課程跟認知行為療法(CBT,Cognitive Behavioural Therapy)結合,組成了一個8周的以正念為基礎的認知療法課程。 在2004年,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(NHS,National Health Service)建議把這個課程定為抑鬱症防復發的治療手段。

正念認知療法(MBCT ,Mindfulness-based cognitive therapy)在威廉. 凱肯團隊的一個兩年長期研究中,證明預防復發方面,最起碼跟抗抑鬱藥物一樣有效-MBCT的組別有44%復發,相對藥品組有47%復發。 在另外一個包括173人的實驗之中,也發現它能減少抑鬱的強度,癥狀平均下降了37%。 現在這個課程被合資格的MBCT老師在不同私人的場所廣泛教授,例如是教會大廳、工作場所、以及其他地方。

“對於靜觀的科學研究還處於嬰兒時期”,卡巴金說。 “我們需要數以十年計的時間來研究。 人們在談論人工智慧和機器學習,但是人的智慧真正是什麼,我們連皮毛也抓不著。

所以現在卡巴金在全世界飛。 他對在中國教學十分入迷,在那裡他覺察到這個國家的靜心傳統的再生,並以此作為應對挑戰的一種方法。 他在美國帶領五天的靜修營,在奧地利、韓國、日本教課。 近期,他一直跟白宮前顧問、奧巴馬基金會現任首席執行官大衛. 斯馬士(David Simas)對話,他受到卡巴金啟發,開始練習正念。 “我感覺到我的責任,因為在很大程度上,人們在責備我讓這個雪球滾起來,所以在任何我能夠參與的地方,我都參與其中”,他說。 “這是,在某程度來說,是我1979年有的十秒願景的果實。”

Photo captions:

1. Jon Kabat-Zinn, father of secular mindfulness. Photograph: Graeme Robertson for the Guardian 卡巴金,現代正念之父

2. Participants meditate during a class at Unplug, a new meditation studio in Los Angeles. Photograph: Katie Falkenberg/LA Times via Getty Images 參與者在洛杉磯一個名叫“斷線”的新禪修工作室上課

3. South African children at Rosewood Primary school take part in a free meditation class, in Bonteheuwel, a Cape Town suburb with significant gang problems. Photograph: Rodger Bosch/AFP/Getty Images 位於南非開普敦郊區Bonteheuwel的玫瑰木小學,兒童在參加一個免費的禪修班,在那裡有嚴重的幫派問題。

4. Kabat-Zinn: ‘I found ways to speak about it that avoided the risk of it being seen as Buddhist, new age, eastern mysticism or just plain flakey.’ Photograph: Graeme Robertson for the Guardian 卡巴金:。 “我找方法去講及它,盡量避免它被視為佛教丶新時代(new age)丶東方神秘學或無稽之談的風險。

5. Corps of Cadet Recruits train in 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 to prevent PTSD by providing coping tools before exposure to combat or stressful situations. Photograph: Kayana Szymczak/Boston Globe via Getty Images 警校學員接受超覺禪修的訓練,在面對武裝鬥爭和壓力情況以前,預防壓力創傷後遺症(PTSD)。

作者:Robert Booth

翻譯:李天蕊

原文出處:The Guardian

主編:李婷

編輯:劉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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